【于郑】一万年太久 02
我也忘了自己写了什么了。
02
那段时间于锋刚决定考研，尽管略有仓促，但他平时成绩就很好，上课认真人也聪明，做事又踏实，注定不会有豆瓣小组和考研讲座中每天学得披星戴月两眼一抹黑的桥段发生。
那天周末他在实验室测数据，仪器出了些问题，结果出来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为了考研他自己在外头租了房子，便收拾了资料笔盒往学校外头走，走到一半碰着同学，三下两下招呼着一起出去喝酒撸串。
“新发现了个地方，鸡翅特好吃，海鲜也新鲜，老板人老好玩儿了。”同学是南方人，来了北京几年以后口音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遂去。
学校旁边的饭店总是聚集在一个地方，左边是麻辣香锅右边是黄焖鸡米饭，同学带他绕过外卖一条街，穿过居民小区，再走五分钟。
“就这儿。”同学说。
这家店开在离酒吧街隔两三个街区的地方，地段很好，辐射范围覆盖了酒吧学校和居民区，又隔绝了喧闹的噪音，店面也干净。
店门口蹲着一个男人，轮廓清秀，因为瘦削而显得手脚颀长，但是有点驼背，正在抽烟。
同学常来吃，和男人很熟，打招呼道：“轩哥儿终于剪头啦？”
男人笑了笑，说：“太容易油了，每天都得洗，就剪了。先坐会儿啊。”
同学嘘他：“还不开张，越来越晚了。”
男人说：“上一摊刚做完，歇会儿。”
说着他站了起来，大概是蹲的时间太长脚麻了，踉跄了下，冲他们露出个笑来。
他长得不高，但是瘦且白，头发削的很短，露出一双没什么神的眼睛来。蹲着的时候他的脸被阴影挡住了，只看的清个轮廓，如今站到了灯光下，于锋才发现他生得极好看。
那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好看，他的五官分开来看都并无甚出彩之处，但合在一起以后，配上他周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只让人觉得这人这世上就这么独一份儿，再多没有了。
于锋看着他折进店里，取了一次性筷子和纸巾出来摆桌子。男人围裙上印了卡通图案，上面还有折痕，一看就是新买的，系带在后腰扎了个蝴蝶结，扎的有点紧，显出一把细痩的好腰身来。
他有些移不开眼，心想，一见钟情也莫过于此了。
于锋一项行动力惊人，于是，在男人和同学一边喝酒一边抱怨最近晚上客人太多忙不过来，想招个兼职，大学生们却嫌工作时间太晚回不了宿舍的时候，他借着酒劲，问：“那你看我怎么样？”
男人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好事就这么当头落到了他身上，便笑着说：”那你留个电话吧，现在也不方便细谈。“
在于锋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中，鲜少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他生性稳妥又思虑周祥，做一件事前往往把最坏和最好结果都设想了好几遍，综合利弊后才下决定。择校、升学、衣食住行，他一路走的扎实且有底气，从没出过大岔子，也从没要别人操心过。
这一晚的这个问句，到底是酒精和荷尔蒙作用下冲动的产物，还是自己顺从本心发出的，早已无处追遂了。爱情本就有千百种面相，有人能够按部就班细水长流，也有人的爱情就是诞生在这般冲动和迷惘中，只有在缓慢的探索中，才能发现路尽头的那个人给你带来的，究竟是失望还是惊喜。
这个周末郑轩果然给于锋发信息约他一谈。
于锋为着装小小焦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T恤牛仔裤地出门了。
郑轩不喜欢喝咖啡，就约了茶楼，十足的旧作派。他也不和于锋多寒暄，上来就问：“我们要做到半夜十二点的，你住宿方面没问题吧？”
于锋准备好的自我介绍和述职报告顿时在脑内消散了个干净，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我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
郑轩随口问道：”和女朋友一起住阿？”
于锋急忙撇清：”我考研的。”
郑轩惊讶地看他一眼：”考研还来打工呀？”
于锋淡定道：”复习压力倒是不大，不过住外边清静些。”
郑轩作恍然大悟状：”哦，学霸。”
于锋淡然受之。
郑轩再问：”你住得远不？这么晚下班了可没有公交车和地铁了。”
于锋说：”就在离你店十分钟路的那个小区。”
郑轩说：“那还挺巧的，各方面都合适，你对薪资有什么要求吗？”
于锋也不清楚兼职界的规矩，就随便说了个数，特意报的低了点。
郑轩劳务成本少了自然开心，就是心里有些白占了便宜的不好意思情绪。他想了想，说：“那就打烊后包你一顿夜宵吧。”
于锋自然说好，郑轩是良心商贩，闻此言便拿出合同来推给于锋，格式言辞都很正式，罗列了甲乙双方权利义务诸如此类，一看就不是网上荡下来的范本。于锋看了几页，惊奇道：“老板你找律所出的合同啊？这么舍得花钱。”
郑轩说：“我自己写的啊，我以前就是你们学校法学院的。”
于锋的学校是好学校，出来的大多是精英人才，在各个行业都顺风顺水。他尽管好奇郑轩是逢何巨变才完成了从律师到饭店老板的巨大职业方向转变，但仍旧识趣的没有问。
郑轩社会闯荡多年，察言观色水平自然不差，看出于锋的好奇，只是笑笑没说话。
两人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安安静静喝完茶，吃完小点，看完合同签完字，郑轩招手买单，随口问道：“我开了车来，等下去店里，要顺路送你吗？”
于锋心里遗憾又开心，说：“我等下去健身了，两个方向。”
郑轩也不知道他是真话还是客气，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说：“那你路上小心，礼拜一来上班吧，记得别迟到。”
于锋笃定笑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