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郑】一万年太久 04
BGM：北京爱情
04
于锋每天生活及其规律，早上起来跑步，跑完步洗澡，有课上课没课去图书馆学习，一周健身2~3次，当日既定目标完成的快的话就打一局游戏，有新片上映的时候和同学去电影院看一场漫改电影，在八点三刻左右到达郑轩的店里开工。他自控力和计划能力都极强，一天一天这么下来倒也不嫌枯燥无聊。
他有心约郑轩去看电影，只是这个邀约太过暧昧，名不正言不顺的，只得作罢。到是郑轩在发第一个月的工资时给了他两张哈根达斯的冰淇淋券，说是奖金。
就这样到了暑假，于锋要收拾行李回家。
他和郑轩提出的那天是个清朗的夜晚，他们学校地处偏僻，没有太多的大气和光污染，仔细看竟然还能看到几颗星星。
天气热，郑轩懒得开火煮东西，今天夜宵就吃前头火锅店供应的冰粉，放在平底的木碗里，很有一种大巧若拙的古朴。
郑轩想了想，说：“那你下学期还做吗？”
于锋自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来打工本也就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追男人，如今革命尚未成功于锋同志当然仍需努力，就说：“继续的。”
郑轩说：“那我后半夜的烧烤摊子就等你开学了再开吧，等你走了又没人干活，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想擦桌子擦椅子洗碗了，实在是由奢入俭难。”
郑轩言语间透着点不设防的亲热，于锋听得还挺开心，尽管内心担忧了一下收支平衡问题，但他对郑轩的懒癌早有见识，也知道劝他没什么用。于锋刚来的时候郑轩还能够兢兢业业每天呆到关店，等时间长了他各项业务都熟悉了，郑轩也就放心了，从此过上了彻底放羊的生活，把店甩手一扔给于锋管了，待到几点全凭心情。
于是放假，又开学。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于锋的练习册和辅导书上的空格被一个个填满，初雪已经落上了枝头。
期间他和郑轩约着吃过几顿饭，看了一场星际迷航的特展。展览是郑轩主动约的人，他在微信上看到于锋晒纪念币和三刷的票根，给他点了个赞，然后再评论下面问他去不去。
那是个阴冷的雨天，天空很低，暗沉得像是压在人头顶的巨石，让人喘不过气来。郑轩从一场漫长的梦当中醒来，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内容在脑内组成一个个毫无逻辑联结的画面。雨声很大，敲打窗户的声音响在耳边，反而显得世界更加寂静。
于锋没有回复，郑轩刷新了几次朋友圈以后又昏昏沉沉地睡去，等再次醒来时收到了于锋买展览门票的订单截图。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
看完展览于锋停了兼职工作，开始进行紧锣密鼓的最后一轮复习。郑轩偶尔会指导他英语，他有专八的证书，被于锋发现以后就又多了条找他聊天的借口，问问题问着问着就会跑偏，从虚拟语气在作文中的实际应用到你现在在干什么呢和你吃饭了吗。学术问题郑轩回答的有一搭没一搭的，生活问题倒是有问必答，正躺在床上打游戏呢晚饭吃了炒河粉，今天生意还不错厨师猜拳输了轮到他打扫卫生。
今年考研时间在圣诞节，于锋第一天考完出来已经夜幕低垂，晚霞还没有褪去，在天际残留一线坨红。时值饭点，学校里人很多，三五成群着往校门外走，不知道谁在考场外面摆了一颗小圣诞树，挂着彩球和糖果拐杖，顶端的星星上绑着一个字条上书祝考研学子圣诞快乐心想事成。
郑轩在考场门口等他，穿了一件很厚的黑色羽绒衫，带着绒线帽，毛茸茸圆滚滚得像只幼年企鹅，混在学生堆里毫无违和。他手插在口袋里，腕间悬一把黑色长柄伞。帝都的冬天妖风阵阵，在吹坏了好几把身娇体软的折叠伞之后郑轩终于祭出了这把铁骨铮铮的大伞，看着很装逼，其实于锋知道伞面上书着中国银行四个大字。
拐杖糖是真的糖果，于锋取了一个下来递给郑轩，郑轩又递回给他：“一看就是给考研学子准备的，给你吃。”
于锋说：“我不太爱吃糖，你不吃拿回去放着也可以啊，还蛮好看的，也蛮有气氛。”
郑轩说：“那还是放回去吧，给辛苦一年奋斗两天的伟大考生吃吧。”
于锋就又把拐杖糖挂回去，两个人混在人群里，一起走出校门觅食。
寒假于锋留在北京实习，顺便等成绩准备复试。
今年的春节来的格外晚，在那之前，于锋终于收到了自己的初试成绩。
成绩在预料之中，他本人有些过分地平静，接受了来自老师家人同学的各方询问祝福，把考研资料该整理整理该拍照拍照，挂到学校论坛和微信群里赠与下届有缘人。
于锋笔记整齐，资料齐全，有缘人自然来得很快，两人互相交流一番学院专业校园八卦，交换了微信。
有缘人叫邹远，是法学院的学生，长得瘦瘦弱弱的，于锋就和他一人一叠书帮他搬到楼下去。
邹远带了个买菜小推车来装书，他把书装进去，对于锋说谢谢学长麻烦你了。
于锋说不客气路上小心。
学习资料送的送扔的扔，家里徒然空了许多。一件事了结，一时间于锋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想了想，发了个微信给邹远，问：“你回到学校了吗？和你打听一个人，以前是你们学院的。”
邹远回得很快，说：“谁阿？我认识的人不多的，不过可以帮你问问别人。”
于锋回：“郑轩你认识吗？”
邹远的名字变成了正在输入，于锋耐心等了一会儿，得到了三个感叹号。
紧接着又来一条：“他当初好厉害的啊，全国模拟法庭大赛代表我们学校拿过奖的，不过毕业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学长你认识他？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高就吗？”
于锋恨不得打一排点点点过去把真相公之于众，不过忍住了，最终还是很委婉很迂回地说：“他没有在做专业相关的工作了。”
邹远发了个熊吉惊呆了.jpg，说：“那太可惜了，我们老师说他天分很好的，我们法学院橱窗里到现在还有他和张佳乐的照片和奖杯呢。”
于是于锋想了想，拿起钱包钥匙去了学校。
法学院的楼在老校区，进门两排巨大的香樟遮天蔽日，阳光顺着常绿乔木的树叶缝隙透进来，在地上打上一个个小小的光斑，麻雀在草丛里蹦蹦跳跳，啄食着草籽。天高云淡，没有什么风，让人很容易忘记这是一个寒冬的下午。
于锋以前上公选课的时候来过老校区，倒也不陌生，法学院坐落在一片人工湖的左侧，湖边的干枯芦苇很久没打理过了，横七竖八地支棱着。于锋走过那片芦苇，拐进了法学院的大门。
橱窗摆在教师信箱的旁边，其中有一层专门放历届模拟法庭大赛的获奖奖杯和照片。
于锋很容易就找到了郑轩。主办方拍的照片，好看不好看自然无从谈起。郑轩长得比现在嫩一点，也更瘦，在相纸上笑的矜持内敛，只不过眼底的一丝丝骄傲欣喜没有藏好，喜气洋洋地漏出来一点点，显得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他那时候就有些笃定悠然的气质了，穿一件藏青的西装，头发有点长，很庄重地用发胶向后固定住了，越发衬得额头饱满，皮肤白皙。
照片下面写着字，某某年全国某某杯模拟法庭大赛“最佳答辩状”得主郑轩。旁边就是他们的奖杯，底座上刻着某某年全国某某杯模拟法庭代表队冠军特此表彰，底下一排名字，郑轩排在第二个。
于锋是纯理科生，不太懂这个比赛究竟是个什么流程，但也知道现场一定风云诡谲明刀暗枪你来我往。能走到最后的一定不是凡手，全国这么多高校这么多代表队，最后脚下踏着尸山血海万千尸骨走到顶峰的，也就只有一支。也只有有理想，有决心，有坚持，有毅力的人才能历经这一路身心俱疲的考验磨难不倒下。
做学术永远先苦后甜，然而苦很长久，甜最终却并不一定会到来。
他站在橱窗前，摸出手机，拨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里提示音响了四声，通了。
“喂？”郑轩说。
“郑轩。”于锋看着橱窗里的那张衣冠楚楚的照片，说，“我考上了。”
电话那端郑轩的声音有些失真，带着他一如既往的世间洞明皆学问的通透，“恭喜你。”
于锋说谢谢。
郑轩停顿了一会儿，说：“大年夜请你吃酸萝卜老鸭汤吧。”
于锋说好的，谢谢老板。
郑轩说要请客，于锋还以为是出去吃，没想到是郑轩自己在家开伙。于锋吃过郑轩做的各种夜宵，大多是速食，馄饨饺子汤圆面条一类，做起来快，方便，也不用技术，真真正正地吃郑轩做的正餐还是头一回。
小年夜这晚下了大雪，第二天一早于锋打开窗户，落雪初霁，天地一片茫茫然。
瑞雪兆丰年，好兆头总是随着好事情一起来，是谓双喜临门。
除夕照例是要洒扫，于锋打扫完家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他在小区门口买了啤酒，慢悠悠的往郑轩家里走。
小区年代挺久，主干道上种了一排枝干遒劲的腊梅开得正盛，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
半路碰到巡逻门卫，两人互道新年快乐。天空很蓝，路过喷水池边时几道水柱从中心喷出落入池内，在空中划出几道洋洋洒洒的弧线。有水珠溅出来落到于锋脸上头发上，触感冰凉。
郑轩给他开了门到了茶水打开电视让他自便，就又转回厨房忙活。他家里很有生活气息，简而言之就是乱，于锋在喜剧节目的音效下帮他叠掉了堆在沙发扶手上的洗好的衣服，又把茶几上的杂志归好放进抽屉里。
郑轩洗好水果端出来，看到一个整齐规整的茶几。
郑轩说：“……………你看看电视就行，别劳动了。”
于锋说：“你桌子实在太乱了。”
郑轩说：“你这样我回头找不到东西了。”
于锋说：“但是真的太乱了，我还看到了拆开没吃完的薯片，都还潮了。”
郑轩忍无可忍又有点心虚，道：“那你进来帮我洗菜吧。”
酸萝卜老鸭汤并不难做，鸭子闷了一个下午，肉酥汤鲜，直接往里面扔酸萝卜汤料就行。郑轩另买了个白萝卜和扁尖一起放了进去，不一会儿汤就咕嘟咕嘟的开了。
两人开了一瓶啤酒，规规矩矩地碰杯，互祝来年顺利快乐。老鸭汤煲地很香，油被细心地撇掉了。于锋拿汤勺给郑轩盛汤，一块鸭腿肉，两块酸萝卜，两根扁尖，恰好是最嫩的部位，汤没过酸萝卜，零星的油花在灯光下闪闪烁烁，欲言又止。
他们的手指在交换汤碗时碰到，又很快分开。郑轩的手一直很凉，而于锋的则时时温热。
外面偶尔有烟花盛放照亮夜空，过完年破旧迎新，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电视开着，春晚开场大联欢已经开始，但是没人在看。于锋在洗碗，郑轩在他身边，接过一个个洗干净的碗擦干放进碗柜里，水声哗啦啦地响。
郑轩想：真是性格太稳重了也不好啊。于是说道：“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吧。”
于锋愣了愣，大概是脑袋直接成了浆糊，傻乎乎道：“啊？这不好吧？”
说完才想到郑轩一个大男人，既没什么男女有别之说也没有同居人，根本没什么可尴尬的不方便的地方，反而是这么一说，显得他别有居心起来。
他心中设想好了几套说辞，刚打算解释，就听郑轩说道：“放屁。”
随即他感觉到衣领被一股向下的力道拽住，郑轩的手上仍带着没擦干的水，有几滴溅到他脖子上，冰凉彻骨。
郑轩吻了他。
一直以来他们进展都很好，很有于锋的风格，不快，但是稳步前进，关系羁绊逐渐加深，友人以上恋人未满。
现在快餐时代哪里禁得起这种拾玉镯一般的含蓄，男男女女都信奉喜欢就买不行就分大法，恋爱分手迅如闪电，也就郑轩吃他这一套，愿意顺着他的步调走，只因他自己也需要这样一段时间，慢吞吞地卸下防备调整心态，把心底的悸动期盼都重新挖出来，再重塑一个自己出来。
只是郑轩没想到的是，自己都已经准备好了，于锋却还没有。
郑轩懒是真的，但是为了更好的懒，干正事时效率格外得高。
生命太短，善于等待虽然是可贵的品质，但等着等着就蹉跎了错过了亦是常事。
外面的烟花很好，厨房里气氛也很好，当然于锋也很好。
他不想等了。
一万年太久。
只争朝夕。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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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要写一写轩轩的过去的，但是主催不许我再写了，那就这样完结吧！
写个后记：
这篇文虽然写得晚，但是设定做的很早，我大三那年学校安排去北京实习，住在首经贸旁边，非常偏僻的地方。晚上和舍友出来找东西吃，百度地图搜饭店，看到一家烧烤店叫大鸭梨。当初发了个微博讲说是郑老板在京产业，退役以后轩轩夏天晚上穿着裤衩子在自家摊子上吃扇贝鸡翅，混迹在一群大学生中毫无违和。这是我大学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温柔时刻，夜风清凉，舍友不怎么喝酒，去隔壁小店一人买一瓶冰红茶或者冰糖雪梨茶，旁边一群人在高谈论阔着政治，我和舍友们翻着白眼骂他们傻逼（……现在想想不太懂我对温柔的定义），记忆鲜活而有色彩。
这篇文……HE的文都没什么好解释的，郑轩刚认识于锋的时候非常得过且过，他是个太过理想的人，但是理想会崩塌，他的棱角没被现实磨平没有随波逐流，但是已经足够心灰意冷，是于锋这个契机把他拉回了正常的生活。生活永远给你机会，但是你要自己给自己决心。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在英国，疯狂想念国内的吃食，所以文里出现了很多食物，反正都是想吃吃不到的，气死。